三、从中亚四国的都城看近现代中亚的发展——沙俄苏联的影响及苏联解体后的变化

此行中，我们分别到达哈萨克斯坦先后的两个首都——阿拉木图和努尔苏丹、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塔吉克斯坦的首都杜尚别和吉尔吉斯坦的首都比什凯克。

1、古代与现代结合的都城——塔什干

有着2500年历史的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商业中心和中亚重要的古城之一。位于波斯帝国东北部边疆地区的塔什干，曾经是粟特人生活的地方（波斯索格底亚那省），汉代的张骞和唐代的玄奘都曾在此留下足迹。19世纪，塔什干是乌兹别克斯坦的政治中心和新型的亚洲城市。1867年起，是西突厥斯坦总督区的行政中心；1930年起，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的乌兹别克共和国的首府；1991年成为独立的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的首都。因为塔什干在二战中没有遭受战争，因此，苏联将重要的政府机构和工业企业都迁到塔什干，一些工业精英和包括阿.托尔斯泰(1882～1945)在内的很多知识分子也随之到来，塔什干是苏联时期重要的工业文明城市。

1966年的4月26日7.8级强烈的大地震，几乎将全城变为废墟，30万人无家可归（全城人口的十分之一），老城区更是遭到严重破坏。地震之后，苏联各加盟共和国共同援建，经漫长过程重建的塔什干，体现出苏联风格与民族风格的结合。古城著名的清真寺和陵墓群，保留着民族的历史，新城成片的公寓建筑则带有明显的俄式风格。我们每次用餐的餐厅都是非常漂亮的俄式建筑。

塔什干是中亚最富庶的城市，是中亚国家中首个通地铁的国家，且每个地铁站都是大理石装饰，也是中亚国家中唯一有高速铁路的城市。塔什干高速铁路建成30年之后，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的地铁才开始运行。

我们在新城参观了1999年修建的纪念广场（曾为无名烈士广场）。纪念广场的周边是参议院、国防部、财政部等政府部门，广场的中心则是“哀伤的母亲”与“欢乐母亲”的塑像和长明灯，以纪念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牺牲的几十万乌兹别克烈士和在几百万参加战争的战士。一个圆形平台上伫立着哀伤母亲的塑像，她双手扶膝，眼神悲切茫然，表现出一位母亲失去参加战斗的孩子的凄苦。另一雕像则是怀抱婴儿的年轻母亲慈爱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婴儿，象征着独立后乌兹别克斯坦的新生。广场侧面的长廊墙壁上，展示了在二战中牺牲的将士荣誉簿。

市中心矗立的地震纪念碑是在地震后的十年后修建的。纪念碑的主体是一对男女组成的石刻雕像。强壮的男子脚踏废墟，将女子拦在后面。女子奋勇向前，表示与灾难抗争的不屈精神。雕像前的一块石头，一面是明显的裂缝，另一面则是地震发生日期的钟表，这是塔什干永恒的伤痕。

当地导游还专门领我们参观了2020年以乌总统名义修建的一个纪念亭。圆形蓝顶的纪念亭里有一个大理石棺，纪念亭内的顶部写着“让我们永远记住那些为自由而献出生命的人们。”这是让人们不要忘记沙俄殖民者和苏联统治者对持不同政见者和知识分子迫害的历史。据导游介绍，曾经有几十万的知识分子在苏联时期遭到杀害。导游的介绍，让我联想起我们曾经经历过的十年动乱。纪念亭旁边有一个记录这段历史的博物馆，因为我们是晚饭后才去参观，博物馆已经关门，甚是遗憾。

塔什干有很多博物馆，我们参观了国家历史博物馆。始建于1876年、重建于1992年的这座中亚地区最大的博物馆之一，展示了乌兹别克斯坦从古至今各个时期的文物，包括费尔干盆地出土的公元前2000年的石刻辟邪物、公元前5～6世纪的青铜制品和14～15世纪帖木儿及之后时期的钱币和武器等。展示的文物验证了古希腊文明、波斯文明以及东亚文明曾在这里交融和演进。遗憾的是，我们未能参观国立帖木儿家族史博物馆。该博物馆是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决议庆祝帖木儿诞辰660周年而建的。

乘车路过塔什干的大街小巷，整体感觉像是在北京的长安街，方方正正的办公大楼、绿树成荫的宽阔街道、几层高的民居，中规中矩。但是充满民族气息的酒店和餐厅、摆满各种各样新鲜果品与特色商品的集市和丰富的美食餐饮，给人以生机与诱惑。

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行驶的路途中，窗外大片的棉花地不时映入我们的眼帘。以“白金”之国著称的乌兹别克斯坦是产棉大国。这是20世纪上半叶苏联为解决棉花进口问题实施白金计划的结果。

为了将辽阔的中亚地区作为农垦区，苏联政府将注入咸海的阿姆河和锡尔河改换河道，修建运河工程，用以灌溉农作物。20世纪80年代，苏联完全扭转了棉花进口的局面。然而，咸海水域的面积日渐萎缩。富含盐碱成分的湖底由于干涸裸露在外，被太阳蒸发的粉末遍撒周围平原地带，造成平原沙漠化和农田盐碱化。

2、苏联味道最浓的首都——比什凯克

吉尔吉斯斯坦的首都比什凯克，在粟特语中意为“群山脚下”，地处楚河盆地中央，是天山脚下的苏联老城。1926年吉尔吉斯斯坦加入苏联，比什凯克成为吉尔吉斯斯坦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为纪念在吉尔吉斯斯坦出生的苏联军事家米哈伊尔.伏龙芝，当地政府将比什凯克改为伏龙芝市。1991年苏联解体后，比什凯克又恢复了原名。

比什凯克曾是古代丝绸之路上其中一条经过天山山脉、贯通西域和中亚草原的要道和驿站。19世纪初，比什凯克是乌兹别克斯坦与浩汗族人防御的堡垒，20世纪被沙俄吞并后，成为俄国的军事要塞。20世纪50年代，苏联将大量的重工业投入到伏龙芝市，使其成为中亚重要的重工业城市。但随着苏联的解体，大型重工业建设逐渐停滞和萎缩。吉尔吉斯斯坦是中亚国家中相对自由和民主的国家，也是唯一有在任总统自愿下台的后苏联中亚国家。基于吉尔吉斯斯坦的自由主义立场，其允许美国利用原有的基础设施，包括国际机场，作为其对伊拉克和阿富汗作战的空军基地。

比什凯克是中亚绿地最多的首都，是唯一没有花钱建新总统府的斯坦国。我们在比什凯克参观了政府举行阅兵式和士兵换岗仪式的阿拉套广场、广场北侧的国家博物馆、为纪念二战胜利而修建的胜利广场、有马克思与恩格斯和列宁雕像的橡树公园。在1991年苏联解体前，曾经的“列宁广场”改名为阿拉套广场，广场中心的列宁雕像被移至今天的橡树公园。吉尔吉斯斯坦独立后的前两任总统雕像也在倒台后被移出广场。目前立在广场中央的是吉尔吉斯斯坦民族英雄玛纳斯[注7]骑马的铜雕像。从列宁广场到阿拉套广场，从列宁雕像到玛纳斯雕像，它们见证了吉尔吉斯斯坦的历史动荡。

建于1984年的国家历史博物馆，规模很大，展示了吉尔吉斯斯坦从古至今每一个时期的历史文物，包括公元前2000年的岩刻、楚河盆地古代人类居住地区的泥质面具、青铜和铜质浮雕、斯基泰黄金制品和不同民族的服装。最抢眼的是汗血宝马的模型。汉代时汉武帝因汗血宝马远征西域小国——大宛国，杀了大宛国国王，运回数千匹汗血宝马。大宛国就是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交界的费尔干纳盆地。

在博物馆比较系统的历史介绍中，有几段文字引起我的注意，一是关于吉尔吉斯斯坦在丝绸之路的独特作用。除了一般人们所知的贸易、文化与宗教方面的交流外，吉尔吉斯斯坦与该地区商人交易的重要商品是吉尔吉斯斯坦的武器。 二是公元751年7～8月的怛罗斯之战（塔拉斯战役）。阿拉伯帝国军队在塔拉斯河（今哈萨克斯坦境内）战役中，打败10万大唐帝国的军队，俘虏5000人，导致唐朝对西域各国控制力的减弱和阿拉伯帝国在中亚的扩张。这场战役的意义还在于，被俘虏的唐朝士兵将造纸工艺带到了中亚，继而在撒马尔罕建造了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座纸坊。造纸为伊斯兰教和伊斯兰文明的传播起到积极的作用。三是关于1929～1940年斯大林推行的集体主义制度。在此期间，几乎全部部落贵族和富裕农民都被发配到乌克兰、西伯利亚和北高加索。四是关于1920～1940年苏联统治时期吉尔吉斯斯坦的经济发展。在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1928～1932年）和第二个五年计划（1933～1937年）期间，吉尔吉斯斯坦的经济发展迅速，不仅修建了大量发电厂和重工业工厂，而且在贵金属，例如锑、汞等的储备生产方面在苏联名列前茅。博物馆的货币展中，详细的介绍了吉尔吉斯斯坦各个历史时期每一种面值纸币正反面的图案内容，主要是以吉尔吉斯斯坦的古代民族英雄、有贡献的领袖与普通人为主。

3、十月革命后从集市变为首都的杜尚别

塔吉克斯坦九成以上的国土都是山地，是所有原苏联共和国中最穷的，首都杜尚别却是中亚国家中最美的首都。杜尚别在波斯语中意为“星期一”，因为在1925年建市前，这里曾是著名的星期一集市。杜尚别是十月革命后由三个荒僻的小村建立起来的新兴城市。1929年杜尚别成为塔吉克斯坦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起名为“斯大林巴德（城）”，1961年改为杜尚别。

这座仅有70万人口的都市，坐落在四周延绵起伏高山的绿洲中。在约一天的时间里，我们应该看到了这座城市全部最亮眼的地方。两个十分热心的帅哥导游，带我们来到杜尚别市中心的索莫尼广场和鲁达基公园。在广场中心高大的索莫尼雕像前，小伙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非常自豪的向我们介绍这位塔吉克民族之父——伊斯梅尔.索莫尼。

伊斯梅尔.索莫尼是萨曼帝国（874～999年）的国王。在萨曼王朝统治时期，塔吉克族开始在中亚出现，萨曼王朝因此被视为塔吉克族的第一个国家。塔吉克斯坦的货币都已索莫尼命名。索莫尼时代被宣布为塔吉克人（以及所有波斯人）的黄金时代。

对塔吉克人来说，索莫尼的地位如同帖木儿之于乌兹别克斯坦人、玛纳斯之于吉尔吉斯坦人。萨曼王朝的首都先在撒马尔罕，后在布哈拉，索莫尼的陵寝则在布哈拉，但是塔吉克人却对索莫尼有更深的感情。夜晚，灯光打亮的广场上，椭圆形金色框架内的索莫尼雕像、五彩缤纷的喷泉水、高柱上悬挂的金色塔吉克斯坦国徽和广场四周的政府大楼建筑，构成一幅星光璀璨的画面。

从广场穿过绿化带和花坛，我们随导游走到鲁达基公园。这是以塔吉克文学的奠基者鲁达基命名的公园。波斯人鲁达基在年轻时以歌手的身份来到泽拉夫善河流域，后来成为萨曼王朝的宫廷诗人。他的诗作不仅歌颂自然，青春和爱情，而且辛辣讽刺日落山河的帝国文化。鲁达基一生写下一百多万行诗，为波斯的古典诗歌奠定基础。可惜的是，由于战乱，鲁达基的残存于世的诗歌不足2000行。鲁达基晚年时遭受挖眼酷刑，被逐出宫廷，在穷困潦倒中去世。年轻的导游随口就为我们朗诵了一首鲁达基的诗。

我们在杜尚别还参观了上合组织会议楼群（纳乌鲁兹宫）和国家博物馆。白色的上合组织会议大楼规模很大，建筑设计融合了欧洲古典主义和塔吉克民族的风格（据说是德国人设计的）。我们未能进入大楼内部，仅是围着楼群参观了一圈，估计是我们国家帮助建设的。上合组织成立20多年来，已经多次在杜尚别开会。

始建于1934年、2013年重新修建的现代化国家博物馆很大（估计也是我们国家帮助修建的），馆藏50000件文物，共有22个展厅，涵盖了塔吉克斯坦的自然、历史、宗教和艺术，还专设有总统礼品馆，内容十分丰富。馆内一尊20多米长的卧佛是该馆的镇馆之宝。这是公元1世纪佛教从印度传入塔吉克后的遗产。塔吉克人是波斯人的后裔，最早信奉拜火教（琐罗亚斯德教），博物馆也展示了相关的物品。

我们还参观了杜尚别以西20多公里的吉尔萨城堡。这个从公元8世纪至19世纪陆续建造的城堡，是由石头和粘土建成的，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在方圆86公顷的范围内，古城内涵要塞、宗教学校、驼队客栈、洗礼所和广场等古迹。汉代张骞从大宛回国时曾经过这里。团员们都登上古城墙，寻找最佳观景角度，我因膝盖疼痛，只能在较低处探寻，观看沧桑的古城。

杜尚别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现代化城市的印象。但实际上，高山之国的塔吉克斯坦能有如此美丽的首都和现代化的建筑，与20世纪30年代苏联时期的建设是分不开的。当时，塔吉克斯坦建楼所需要的木材、玻璃，甚至钉子，都需要从苏联的其他地方运来。由于山路的崎岖，运输的物资先是通过火车运到乌兹别克斯坦的与阿富汗的边境，再用骆驼，由全副武装的士兵护送到杜尚别。[注8]塔吉克斯坦由于缺乏天然资源，又因以高山为主，交通不便，在中亚五国中的人均收入GDP是最低的。苏联解体后，在失去了苏联支援的情况下，整体发展受到影响。

4、曾是多年首都、现为哈最大城市的阿拉木图

位于外伊犁阿拉套山脉北麓绿洲中的阿拉木图，是哈萨克斯坦，也是中亚的最大城市，其东南边境与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接壤。虽然阿拉木图在1854年俄罗斯的哥萨克军队到来之后才建立城堡，但因其在1929年至1991年间一直是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苏联解体后的1991～1997年间也作为哈萨克斯坦的首都，因此，阿拉木图经济发展成熟、交通设施完善，是全国主要的金融、商业和教育中心，人口众多，因此是中亚的交通枢纽，一般进出入哈萨克斯坦及中亚国家，都会先到阿拉木图。2018年我们到高加索三国旅行，也是经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入境，阿斯塔纳出境的。

由于阿拉木图地处哈萨克斯坦的东南国境线，不符合一个独立国家首都的要求，而且人口密度过大，发展余地接近极限，难以完成首都建设发展的需要，1994年，哈萨克斯坦政府决定，在2000年前将首都迁往中北部的阿斯塔纳（现改为努尔苏丹）。

作为曾经的首都，阿拉木图人文和自然景观都很多。我们在阿拉木图参观了占地73公顷的第一总统公园、纪念哈萨克斯坦独立的独立广场、纪念1941年在莫斯科保卫战牺牲战士的潘菲洛夫28勇士公园、公园内沙俄时期1904年修建的泽恩科夫大教堂（升天大教堂）和象征着中哈友谊的冼星海大街；游览了亚洲最大的麦迪奥雪山滑雪场、阔克托别电视塔公园和能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相媲美的恰伦大峡谷。

潘菲洛夫28勇士公园的长明灯代表着苏联卫国战争中哈萨克族人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体现出的英勇作战精神和人民对牺牲战士的纪念。在这场战争中，哈萨克为战场输送了600万吨粮食，70余万吨肉类和物资，兴建了500余家兵工厂生产武器。远赴战场的100多万哈萨克将士仅有半数生还。以苏联潘菲洛夫师（师长潘菲洛夫为哈萨克人）为首的部队将苏联红旗插上了柏林国会大厦的顶端，标志着苏联卫国战争的胜利。我们曾看过《潘菲洛夫28勇士》的电影，值得一看。

我们还参观了中亚最大的博物馆——哈萨克斯坦中央国家博物馆。占地面积7.4万平方米的博物馆，馆藏30多万件展物，涵盖了从远古时期的人类文明史到哈萨克民族早期的生活和民族特点的服饰、从哈萨克族各种精良的武器到哈萨克斯坦的独立历史及独立后在各方面取得的成就。

博物馆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1969年在阿拉木图以东伊塞克一座墓穴中挖掘出来的头戴70厘米高金饰帽子的“黄金战士”。这个由4000多块金片组成的杰作，是公元前5世纪～前4世纪斯基泰-沙河文明的珍贵文物。

2018年我们曾在努尔苏丹参观了哈萨克斯坦国家博物馆。博物馆详细展示了哈萨克斯坦在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之后的影响。苏联在哈萨克斯坦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使其在工业上成为苏联军队的后勤基地之一，苏联最大的航天基地就建在哈萨克斯坦（迄今仍租用）；在农业上实现农业集体化。当1928年～1932年遭受饥荒时，导致数百万人死亡。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为保持经济的持续发展，仍在相当程度上向俄罗斯靠近。

5、在垦荒城市基础上建起的现代化首都——努尔苏丹

1997年才成为哈萨克斯坦首都的努尔苏丹，曾经有过很多名字。我们2018年去时，当时叫阿斯塔纳（意为“新世界的开始），是哈萨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决定将首都从南部的阿拉木图迁至中北部的腹地，对稳固和保障国家安全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有说主要是为了阻止哈萨克北部的分裂情绪）。

1824年俄罗斯的哥萨克军队在这里建立了城堡，从此才有了城市。20世纪60年代，阿斯塔纳是斯大林时期的流放犯人的劳动营、苏联垦荒运动的中心和第二大粮食生产基地。在此时期，大量移民（多为俄罗斯人）进入阿斯塔纳，使其成为初具规模的城市。阿斯塔纳是世界上第二寒冷的首都，仅次于乌兰巴托。

建都后，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决意将阿斯塔纳打造成为一座21世纪的首都，一系列壮观的现代化建筑拔地而起。从建都到今天，仅仅20多年的时间，阿斯塔纳已经从中亚的荒原变成国际建筑师的乐园和超现实主义的未来之都。

首都城市的整体规划是日本的建筑师设计的。沿着城市中轴线一路走来，以不锈钢网格和淡灰色花岗岩为外墙的“和谐宫”——白色的金字塔，是由英国建筑师设计的。金字塔上彩绘的130只鸽子，象征着哈萨克斯坦的130个民族。每隔三年的世界传统宗教大会在这里召开，200多名来自世界的宗教领袖在这里汇聚；中央音乐厅是由意大利建筑师设计的；里面是大型购物中心的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内帐篷——可汗之帐（12.7万平方米），是由土耳其公司施工建造，部分建筑材料也是由马尔代夫和土耳其运来的，据说耗资4亿美元。[注8]酷似北京西站的北京大厦无疑是中国设计的，是中石油在哈的办公大楼。哈萨克总统府——一个蓝色穹顶的美国白宫式建筑，是由十个国家的顶级专家共同研究设计的，引入了欧洲和东方的建筑元素，采用了当时世界先进的建筑工艺，用大量大理石和花岗岩建筑而成的。以俯瞰全市景观为功能并寓意新生命的“生命之树”（巴伊杰列克）高达105米，是由本国人设计的。这座500根桩柱支撑的金属铁塔，重达1000吨，体现出民族自豪感和国家的张力。以能源为主题的“未来博物馆”，是一座巨型玻璃球建筑，球体的重量达1.49万吨。博物馆内的八层展览厅，分为风能、太阳能、水能、生物能源等部分，展示了能源科技的应用，普及了节省地球资源的意识，非常有看头。

可同时容纳上万名朝圣者的苏丹清真寺，屹立在美丽的伊希姆河左岸，是中亚最大的清真寺，总面积超过17万平方米。通体洁白的整个建筑，是传统的伊斯兰风格与哈萨克民族风格的结合。白色门框上，雕刻着薄荷绿的传统花纹；穹庐形状的门框顶部；金色、薄荷绿和乳白色花纹构成对称的图案；穹顶高耸在四周77米高的宣礼塔，穹顶的高处的一圈蓝色的装饰，非常壮观漂亮，给人以神圣的感觉。我们也有幸到清真寺内部参观体验。

我们已经两次到阿斯塔纳，那些亮眼的精美建筑确实让人们感到政府对建设首都的投入和设计理念的丰富内涵，体现出哈萨克斯坦开放包容的国际化视野，同时从这些建筑的理念和博物馆的内容，我们也能感到哈萨克斯坦的进步和对世界发展的承担。

遗憾的是，此次我们的行程中未包括土库曼斯坦斯坦的首都阿什哈巴德。仅从我们走马观花式的匆匆游览四个中亚国家的首都而言，我们至少观察和了解到以下几方面的特点：

一是苏联对中亚五国的后工业化建设有积极的影响，但苏联解体后受到阵痛。由于气候环境和历史上不断迁徙变换的游牧民族，近一千年来，中亚区域的整体经济发展缓慢。直至近代工业化后期，对能源和矿产资源的开发，才提振了这一区域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在中亚五国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之后，苏联从其整体发展的需要，通过计划经济的手段，加强对中亚五国在不同方面的资源配置和投入，包括首都的建设。因此中亚国家的首都，基本上都是在成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之后发展起来的，所以其建筑带有明显的苏联风格，仅努尔苏丹是在苏联解体后建设发展的。塔什干虽然是历史上的老城市，但是1966年的大地震摧毁了这座城市，也是由于苏联大家庭的万众一心，才得到重建。

苏联时期，为了经济上的互补，各加盟共和国的生产各有分工，例如，哈萨克的定位是能源中心和粮食生产基地，乌兹别克的定位是棉花供应和配套机械制造。各加盟共和国的工业生产互为配套链接。苏联解体后，这种连接被切断，使中亚国家遭受经济滑坡的阵痛。此外，苏联时代中亚得到苏联中央的很多财政补贴。冷战时期，来自苏联的补贴占中亚各国预算的50%左右。苏联解体后，这种稳定的财源受到影响，给中亚国家带来一定程度的“危机”。

二是苏联的情结。虽然在苏联解体后，苏联时期的领导人物纪念碑在苏联解体后都被当地民族主义的象征——民族英雄所替代，但是都保留了纪念在二战中牺牲烈士的胜利广场，将他们的雕像放在城市中心广场上的显著位置上，并为自己国家的英雄自豪，例如哈萨克斯坦的潘菲洛夫28勇士公园。1941年卫国战争爆发后，中亚五国积极参加苏联红军，乌兹别克斯坦动员140～150万人，其余几国也动员数十万人，他们为保卫苏联付出巨大牺牲。上了年纪的人，说到苏联，还是有一些苏联情结的。尽管这些国家整体收入水平较低、并存在的较大的贫富差距，但是在首都的建设，尤其是胜利广场、独立广场和博物馆的建设上，却投入大量资金，一方面说明他们对历史的尊重，同时也与苏联资金支持与援建有一定关系。

四、中亚对丝绸之路的重要贡献

此次中亚之行，通过观景与阅读，开阔了我们的视野，让我们更多的认识了中亚国家对丝绸之路重要贡献及对一带一路的战略意义。

1、亚欧大陆的重要枢纽和沿线绿洲驿站

从地图上看，以中亚河中地区（阿姆河中上游-费尔干纳盆地）为中心的东、南、西三侧，形成三条走廊。东线，沿锡尔河上游，翻越天山，进入中国的新疆地区，经乌鲁木齐继续向东，进入中原地区的门户。沿途崇山峻岭、戈壁险滩，所经过的绿洲都能够为驼队补充粮食与水源。西线，从阿姆河向西南进入伊朗高原，北部与南部的两座山脉包围住伊朗高原，留下东西向的通道，直抵两河流域与小亚细亚半岛。南线，是阿富汗首都和印度次大陆广裘平原。历史上，是贵霜帝国、德里苏丹国和莫卧儿帝国占领印度走过的路线。

路途艰辛的丝绸之路，沿线的绿洲不仅是驼队补给的驿站，也是贸易活动活跃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地点。几年前我们在新疆中部的天山游览，行驶在天山山脉间蜿蜒的公路上，游走在黄沙沙漠中的历史遗址处，会突然发现草木郁葱的片片绿洲。天山宽厚的冰川山体和丰富的地下水，为干旱地区的绿洲带来生命之源。我们从哈密到吐鲁番、从巴里坤到鄯善，亲身感受到西域征途上绿洲之重要。

此次中亚之行，所游览的古城如：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布哈拉和希瓦、塔吉克斯坦的萨拉子目、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都是在天山脚下诸多河流，如阿姆河、泽拉夫善河、锡尔河、楚河、伊塞克湖等形成的盆地周边的绿洲上，这些绿洲上从最初的驿站到繁荣的城市，是天山以西丝绸之路上的枢纽，多条河流与谷地形成的费尔干纳盆地则是这些枢纽永不枯竭的后盾。

毋庸置疑，中亚河中地区这片被沙漠和高山包围起来的农耕地带，是整个亚欧大陆交通要道上的一个重要枢纽。正是因为这个重要的交通枢纽，才为中亚提供了与世界交往，尤其是为丝绸之路创造条件的基础。

2、粟特商人的重要作用

在丝绸之路上非常活跃，并起重要作用的粟特商人则居住在上述这个重要交通枢纽的西部。据历史记载，生活在阿姆河中游、费尔干纳盆地以西的一群族波斯人，因其居住地而得名粟特。处于农耕世界与草原游牧民族接触的边缘地带和农耕产品与游牧产品交换贸易非常发达地方的粟特人，成为以中亚河中地区为中心，往来于两河流域、印度次大陆与中原地区的商贸民族。

在西南有伊朗帝国东面有匈奴和中国强大帝国、附近是大夏和撒马尔罕的夹缝之间，粟特不可能进行抗衡，只能通过贸易寻求生存发展之道。粟特人的崛起，始于对宝石和丝绸贸易的垄断。他们将用于宫殿装饰和艺术品的本地产天青石和石榴石换取中国的丝绸等商品，并得通过跟随汉人前往甘肃和中原地区，获到稳定的丝绸来源。在长途贸易路途艰险、需要疏通买卖商家各方面关系的情况下，熟悉地理状况、掌握多种语言、善于沟通的粟特人就成为丝绸之路上商贸的重要中介人。他们把中国的丝绸运往地中海，将地中海、中亚、西亚各地区的物产、珍宝、金银器运往中国。据新疆吐鲁番一个古墓群出土的一份公元7世纪的文献显示，当时吐鲁番的35笔商业交易，其中29笔至少涉及一个粟特人，有13笔交易的买卖双方都是粟特人。[注9]利用擅长在西域各民族之间周旋的能力，粟特人还成为中国政权与突厥势力联系的桥梁，并通过这些关系，进一步垄断中亚商贸道路上的丝绸来源。开放的唐代是粟特人的黄金时代。喜欢胡人、胡风和胡俗的唐朝上层社会，大范围的引入包括从食品到服饰、从歌舞到乐器在内的西域文化。我们在博物馆看到的唐代胡人俑，包括李白笔下的“胡姬”，都是粟特人。丝绸之路的最兴盛时期就是在唐朝，粟特人为唐朝提供了大量的商业税源。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终结盛唐的安史之乱，其叛乱的主要集团首领安禄山就是粟特与突厥混血人。安史之乱导致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南迁，也是中国南方海上丝绸之路兴起、北方陆上丝绸之路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3、东西方物品与技术的中转站和东西方货币的流通区

中亚地区物产丰富，手工业、商业发达。中亚将当地自产的商品和货物通过成熟的商业线路、东西方世界各贸易市场和粟特商人的运作，奠定了其在丝绸之路贸易商的影响与地位。中亚的商队从印度运来香料、宝石、珍珠等，从中国运回丝绸和茶叶等，从波斯运回糖、布匹等，这些商品通过中亚的布哈拉、撒马尔罕、塔什干等商业重镇集散、转运，再运销至欧亚各大贸易市场。东西方商品之间极强的互补性和丝路贸易的丰厚利润，使得贸易的商品结构呈现出高度的稳定性。借助中亚的贸易市场和交流，中国的纸制品、造纸技术、活字印刷、水利灌溉技术、火药、指南针等诸多技术也传至西方。

自张骞出使西域后，汉武帝便不惜以倾国之力，两次远征大宛，获得称为“天马”的中亚汗血宝马，同时引进马的食物苜蓿等，并将天马与蒙古马杂交。改良后的天马，增强了汉代的生产力和军队的装备。从此，丝绸之路也被称为“天马之路”。唐朝时，中原与西域各国的关系密切，位于富庶的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国国王在迎娶了唐义和公主后，向唐玄宗赠送了两匹汗血宝马——玉花骢和照夜白。这两匹马被画入了唐代名画《照夜白图》。

中亚特殊而重要的地理区位优势，决定了其在东西方贸易市场上的地位。在中亚古丝绸之路上使用和流通的各国货币便是最好的历史见证。除丝绸这种可以作为货币的支付手段外，古希腊式样的钱币、波斯萨珊银币、唐代的钱币和中亚本土钱币都在这里汇聚，形成最早的“国际贸易流通区”和多元的中亚货币体系。

4、见证游牧民族西迁和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文化交流之道

中亚历史上见证的三次重要的民族变迁：匈奴人的西迁、突厥人的西迁和蒙古人的西迁，曾给欧亚世界的格局带来重大变化，[注10]也使草原游牧民族成为生活在这片水草丰厚土地上的主要民族。波斯帝国的统治、中国从汉代与西域的交往、唐朝和清朝时期对中亚的统治，奠定了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文明交流的基础；阿拉伯帝国的东扩，带来了伊斯兰的文化与宗教，使中亚见证了多元文化的发展与融合。丝绸之路从最初的形成到兴盛，不仅提供了多民族之间宗教和文化交流的便利，更使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在角逐中加深了解。在此过程中，伊朗突厥化、突厥蒙古化、通古斯汉化[注11]，世界上的几大文明板块相互连接。高山河流之间盆地上的绿洲，见证了一座座城市的兴起、集市的繁荣和多元文明的成果。从佛寺到突厥风格的清真寺和神学院、从宫殿到陵墓的建筑；从健陀罗雕塑到佛教雕塑的各种精美艺术品；从波斯语言文学到突厥语言文学和中国的语言文学；从波斯的拜火教、中国的佛教、阿拉伯的伊斯兰教，都可以在中亚丝绸之路上找到这些汇聚多元文化因素的遗迹。

五、中亚在一带一路上的发展机会与空间

历史上，中亚作为丝绸之路的通道和贸易商品交易的集散地与中转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当今全球化经贸发展迅速、多边和双边贸易需求扩大、多种形式的交通运输工具发达，但地缘政治更为复杂的情况下，基于开放包容、互利共赢基础上的中国“一带一路”倡议，赋予了古代丝绸之路新的时代内涵。实际上，我国在1994年就提出了“共建现代丝绸之路，扩大亚欧经济文化交流”的倡议。之后又实施了“走出去”的战略。2013年，中亚地区成为共建一带一路的首倡地和跨境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标杆地。我国“走出去”和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实，使中国与中亚的经贸合作在原有的基础上，深度和广度上进一步扩展，如今，中亚已经成为我国陆路连接欧洲市场的重要枢纽。

1、中国和中亚国家一带一路合作取得的成果

由于共同发展的需要，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经贸投资合作方面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在经贸投资方面，中国目前是中亚国家的第一大或主要出口市场，是部分中亚国家的最大投融资来源地。2022年，中国同中亚国家的贸易额达到702亿美元，对中亚国家投资接近400亿美元，实现了历史性突破。中国完备的产业体系和巨大的产能优势成为中国扩大同中亚国家经贸合作的增长点。在互通互联方面，中亚国家在中国链接世界市场中的物流枢纽地位持续巩固加强。目前，中国同中亚国家已经在铁路、航空、油气管道等方面开展深度合作，构筑全方位的互联互通网络。80%以上过境中亚的中欧班列已经成为贯通东西方物流的“大动脉”和生命线。在能源合作方面，基于相互信任和共同应对地区安全的战略需求，中亚与我国的能源合作不仅伴随着管道和输电线路的基础设施建设，而且加强了天然气、石油等领域的技术交流、人才培养和经贸投资的法律建设方面的合作。我国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之间的能源合作已具有相当的规模和稳定性，特别是中-哈油气管线建设，增加了中国与中亚国家的油气运输渠道，降低了运输成本，避免了传统的运送风险。在金融合作方面，政府间多边金融合作与区域投融资机构的建立，为中国和中亚国家的金融合作提供制度基础的融资来源。中国通过上合组织为成员国提供重大项目的优惠信贷支持，例如，中-吉-乌公路、塔吉克斯坦南北输变吉尔吉斯斯坦的南部电网改造项目等。国家开发银行对中亚的信贷支持项目涉及油气、有色金属、航空、电力、农业、中小企业等多个领域。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丝路基金的设立也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项目提供了重要的投融资支持。此外，中国与中亚国家签订的边境贸易本币结算的支付协议，也降低了相关企业的汇兑成本。[注12]

2、中国与中亚国家在一带一路合作过程中的挑战

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合作并非坦途，由于各方面的因素，存在着诸多的阻力与障碍，导致很多项目的进展缓慢，并不理想。

一是复杂的地缘政治和大国在中亚地区的激烈博弈。

中亚作为一个整体，曾经陷落在古代蒙古、近代俄国和现代苏联的历史中，时至今日，仍未摆脱大国的影响。对于俄罗斯而言，中亚始终占有重要的战略位置。中亚既是俄罗斯的重要盟友，也是俄南部安全的保障区及通往波斯湾和印度洋的主要通道。俄与中亚边境地区还集中了相当多的工业生产，俄始终认为中亚国家是他的后院，不希望其他国家染指。因此，俄利用各种方式，使中亚国家优先发展与俄一体化，以巩固其在中亚的势力范围。对于中亚国家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态度，俄一直持审慎态度。但是自俄-乌战争以来，俄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此外，美国作为世界霸权国家，也非常重视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价值。美国早在1999年，就通过“丝绸之路战略法案”，帮助新独立的中亚国家摆脱俄罗斯和伊朗的影响，并利用里海地区新发现的油气资源来使其能源进口多元化。之后，美国又提出“大中亚”计划和新丝路战略，在中亚能源开发、油气输送领域投入巨资，以谋求和实现美国在该地区的利益，提高美国在中亚的战略地位。美国在中亚的战略与中、俄产生的地缘政治竞争，势必对中、俄在中亚的发展产生干扰作用。

欧盟作为世界上能源最大的进口地之一，为了摆脱对俄罗斯在油气资源及管线运输的高度依赖，也积极发展与中亚的能源合作，寻求能源供应的多元化。欧盟提出的“新丝绸之路计划”，即通过修建以里海地区为起点，通过土耳其、保加利亚和匈牙利等国家，最终到达奥地利的天然管道和油气线，加强与中亚加周边国家在能源贸易领域的联系。自东欧剧变后，欧盟全方位的对中亚提供援助，以强化欧盟对中亚的影响力。2007年，欧盟通过了《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标志着欧盟对中亚战略关注的显著提升。还有日本，也通过“丝绸之路外交战略”，增强对中亚的援助，使中亚成为日本“亚洲外交”版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能源合作方面，日本与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签订了“铀资源开发合作协议”。在中亚面临更多选择的情况下，中国与中亚的合作难度加大。

我们在此行途中的机场转机时，遇到了一个乌兹别克斯坦人，他说着流利的汉语，主动与我们搭腔。当我们问起他的行当时，他说，他穿梭于乌兹别克斯坦、俄罗斯、伊朗、中国和欧洲等国，做棉花生意。当我进一步再问棉花与这些国家的关系时，他诡异的笑着说，棉花与战争有关。我马上想到棉花是弹药和子弹的重要原材料。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都是棉花种植和出口大国，他们为俄罗斯提供所需要的大部分硝化纤维。这个商人让我想起了丝绸之路上的粟特商人。

二是中亚国家之间的各种矛盾影响地区的安全和项目的实施。

苏联解体后的中亚五国之间存在着多方面的矛盾，以至于冲突不断。

在边界领土争端和水资源争端方面，由于20世纪20年代苏联政府在中亚地区的五国划分，没有考虑各民族历史传统的边界，而是采用行政命令的方式进行了边界划分，因此，留下了错综复杂、极具争议的跨界民族争议问题。例如乌兹别克斯坦与吉尔吉斯斯坦的边界地区（费尔干纳盆地的贾拉拉巴德和奥什地区）、乌兹别克斯坦与塔吉克斯坦边界地区（苦盏及周边地区、撒马尔罕州、布哈拉州）、乌兹别克斯坦与土库曼斯坦边界地区、吉尔吉斯斯坦与塔吉克斯坦边界地区、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的部分地区以及哈萨克斯坦与土库曼斯坦之间边界地区，均是族际冲突或民族矛盾的多发地区。[注13]此外，乌、塔两国之间因水资源问题剑拔弩张，难以调和。

在跨界民族矛盾方面，中亚五国民族众多，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长期以来都存在着不少问题。首先是俄罗斯民族与当地民族的矛盾。19世纪伴随着沙皇侵略步伐，进入中亚的哈萨克族的俄罗斯人和20世纪初大量迁入中亚的较高素养的俄罗斯民族的熟练工人和专业技术人员，促进了中亚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但长期以来，居于主导地位的俄罗斯民族占据了国家政府部门的主导地位，生活水平也高于当地其他民族，导致当地各民族对俄罗斯民族存在不满。苏联解体后，长期被压抑的当地民族与俄罗斯族人的矛盾显现，出现了俄罗斯族人被排斥和歧视的情况。此外，中亚五国之间以及中亚国家与邻国之间长期存在的同宗、同源的大量跨界民族，例如生活在乌、土、吉、塔的几百万哈萨克人、居住在塔、哈的几百万乌兹别克斯坦人，存在着错综复杂的民族矛盾，他们之间的争端可能引发的国家间的政治对抗是影响中亚社会安全与稳定的重要因素。此外，在跨境基础设施项目的事实上，也会由于民族矛盾的存在和不同的利益，加大了项目实施的困难。

三是中亚国家贸易投资环境的不完善增加投资的风险

中亚国家整体发展水平较低，市场经济体制不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不健全。政府的独裁和腐败严重，行政管理部门滥用权力，交易不透明。例如2023年5月吉尔吉斯斯坦发生的颜色革命（美国操纵策划的），就是因为百姓不满吉尔吉斯斯坦曾任总统阿卡耶夫贪污腐败，获取巨额利益，发生大规模骚乱，导致总统主动下台，逃亡俄罗斯。而这时，中国主办的中国-中亚峰会刚刚结束，并与中亚各国签订了一系列重要协议，取得成果。还有在哈萨克斯坦担任了29年总统的纳扎尔巴耶夫，对哈萨克斯坦在从苏联独立后致力建设中亚强国方面贡献很大，在民众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但是纳扎尔巴耶夫在执政期间通过家族控制石油、天然气和其他战略资源，以及在其他重要行业拥有权益而积累的巨额财富，一直都有传闻，也引起很大的争议。如同很多发展中国家一样，腐败的存在是必然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除以上主要的问题外，还存在着诸多影响中国与中亚国家扩展经贸合作的因素，因此，一带一路并非坦途，但却具有无限的发展空间与前景。

结语

中亚，因其拥有广阔水草丰茂的草原，成为古代游牧民族的诱惑；又因其拥有天山脚下水资源丰富的冲积平原盆地和大片绿洲，被寻求领土扩张的帝国垂涎和占领；因其位于欧亚大陆高山之间的重要通道和享有的绿洲，成为丝绸之路驼队的驿站而受青睐并发展；因其拥有的丰富矿产与能源资源而吸引了当今诸多利益相关国家的投资而成为众矢之的；因其处于重要的战略位置，而成为世界地缘政治的焦点；更是因为中国与中亚之间的互补互利关系，为一带一路的发展创造广阔的空间。正是这些诱惑，让中亚在历史上遭受了无数的战争和强国的入侵。那些来去匆匆、称霸一时的统治者，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痕迹，同时构成了中亚独特历史的一部分。但最终并永久留在中亚的赢家，是在文化和宗教上深入人心的伊斯兰教。那些体现伊斯兰文明和建筑艺术的美轮美奂的清真寺、宣礼塔和多姿多彩的异国风情文化，是对今天旅游者的诱惑。他们为我们开启了认识世界的又一扇窗口。

2024年2月8日

请阅《中亚的诱惑（上）——丝绸之路的通道 多元文明的彩虹 曾经失落的卫星 一带一路的“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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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7]：玛纳斯：《玛纳斯》是吉尔吉斯斯坦的一部史诗，深刻承载了吉尔吉斯斯坦的文化与历史，也是世界上最长的一部史诗，被认为是世界文学的珍贵遗产之一。在这部史诗中，三部之一的《玛纳斯》记述了吉尔吉斯斯坦国王的儿子玛纳斯领导吉尔吉斯斯坦的勇士抵抗外敌的战斗场面和爱情故事，反映出吉尔吉斯斯坦对自由、独立的渴望，代表吉尔吉斯斯坦的民族自豪感和团结力量。这部史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玛纳斯也是新疆克孜勒苏克尔克孜自治州的地方传统民间文学。

[注8]：参考刘子超的《失落的卫星——深入中亚大陆的旅程》

[注9]：参考张笑宇的《商贸与文明：现代世界的诞生》

[注10]：历史上游牧民族的三次西迁：一是匈奴人的西迁，自称与华夏族同源的匈奴，商朝时定居于鄂尔多斯高原，后迁至大漠。秦汉时期，在单于的带领下，成为草原上第一任大帝国。秦始皇为抵御匈奴，修建了秦长城。两汉时期，匈奴开始从统一的帝国分裂成为南匈奴和北匈奴。南匈奴逐渐融合于华夏族，北匈奴则在汉朝的打击下，走上了西迁的道路，从而引发了从中东到欧洲的一系列大动乱。北匈奴先逃至西域，迁至西域大国康居，后又迁至索戈迪亚纳地区。匈奴在公元350年灭了西域的奄蔡国之后，又进军欧洲，导致东欧平原上的游牧民族日耳曼人被迫西迁，西迁途中于西罗马帝国交战，使西罗马帝国迅速崩溃，欧洲从此进入黑暗的中世纪。二是突厥人的西迁。在南北朝之后迅速崛起的突厥人在草原建立了突厥帝国。在隋朝时因内部矛盾分裂成东突厥和西突厥。西突厥被唐朝李靖消灭。东突厥则迫于压力开始西迁。此时的中亚，阿拉伯帝国崛起。公元750年，由波斯人和阿拉伯帝国联手建立了阿巴斯王朝，突厥人在此阶段迁至中亚，成为阿拉伯帝国的雇佣兵。公元1055年，突厥人攻破巴格达，结束了波斯人在阿拉伯帝国的统治，从此，阿拉伯帝国又被称为塞尔柱帝国。之后，由突厥人主导的塞尔柱帝国击败东罗马帝国，引发了欧洲人两百年的十字军东征。塞尔柱帝国崩溃后，其分裂的一支在1299年建立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是突厥人建立）。三是蒙古人西征。突厥人西迁后，北方草原先后被回鹘、黠戛斯占据。此时蒙古人的祖先被日益强大的契丹人从东北地区赶至草原，并臣服于契丹人（辽朝）。金朝中后期，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的带领下，迅速崛起，先后征服了高昌回鹘、西辽、花剌子模、西夏、金、基辅罗斯、东欧、吐蕃、阿拉伯等地区，在元朝时又征服了南宋、朝鲜等地区。——百度

[注11]：通古斯是鄂温克人的别称。鄂温克族是东北亚地区的一个民族，主要居住在俄罗斯西伯利亚以及中国内蒙古和黑龙江两省区。鄂温克意思是“住在大山里的人们”。

[注12]：参考朱瑞雪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背景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区域经济合作研究》

[注13]：参考张丽娟的《中亚地区民族问题与中国新疆民族关系》

其他参考书籍：

《孤独星球：中亚国家》、《丝绸之路上的历史风光：一带一路上那些国家的地理人文》、《中亚研究2017》、《中亚萨曼王朝史研究》、《这才是丝绸之路：重抵历史现场的行走》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网页：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等。